减缪

直到一切浮现

[GGAD] Just a trick


 

可以联系前篇wildest dreams当作小盖视角看,不看也没啥关系

想写明明就完蛋了还不自知的小盖……!不知道能不能被届到




 

 

说实话,盖勒特被开除时,懊恼多少是有一点的,恼他不小心做得太过火,让一向以对黑魔法格外宽容的德姆斯特朗都再看不下去。可要说后悔,格林德沃还真觉得这个词与自己无关。离校那天,少年冷着脸收拾东西走人,用一个清理魔咒把自己座位上涂画的那个标志——很有名的那个,圈圈套直线,再套三角——瞬间抹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眷恋的意思。告发他的老教授看着他动作,面上严肃方正,毫无表情,穿大氅的学生在一片寂静中都把头低下,去盯书页。格林德沃最后转身走出教室,他感到背后一下子粘上许多道各种含义的目光。

 

他没有回头。

 

教授把他送到门口。德姆斯特朗校舍的装修风格简练,黑色巨大建筑立在无垠雪原上,萧杀而肃穆。他的老师背着塔楼和风雪开口给被开除的学生最后的寄语。

 

 

格林德沃先生,他说,尽管你很可能听不进去,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盖勒特礼节性地停下脚步。


你很聪明。教授说,很有才华,非常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盖勒特没说话。


但这个世界上走错路的聪明人太多了。盖勒特,他有点突兀地换了前名,我希望你能更多地思索,关于你才能使用的方向。教授语意里带了些沉重,优秀的魔法学校还有很多,但如果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损毁真正重要的东西。


不算长的沉默。然后轻微的空气割裂声爆开来,金发少年刚刚立着的地方瞬间被狂舞的雪片充斥,——他幻影移形了。


 老教授望着无人的雪原。他不知道他刚刚在规劝未来的黑魔头向善,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格林德沃还未起势,教授人已不在。但即使不是这样,他亦不需要后怕什么,格林德沃不是会去记挂着复仇的类型。倒不是会有心软,他只是不浪费时间,他的眼睛一直在往前面看。


那个标记其实并未完全去除,盖勒特在校期间,也把它们刻在盥洗室的墙壁上,刻在走廊上,刻在雕像底座。那些地方以后成为学生们集会的重要根据地,在那个年代,太多人被他的理念点起一把心头火,年轻又残酷的少年人凭借一腔激情奋力抗争,火星于是各处散落.......

 

 

这都是后话了。我们的重点是,那年的春日似乎格外的短,很快夏天就要来了。盖勒特收到远方姑婆的信,来自英国西南部一个小村庄,著名的魔法史学家热情地邀他来消夏,“我相信这里的阳光和自然风景会使你的心情快些好起来”,她在羊皮纸上写到,“而且,这里你会找到伙伴,那不可思议的年轻人,我邻家的长子——他简直是个天才!我听说你也很优秀,你们会有共同语言的”。


盖勒特把信折起来,他确实想去戈德里克山谷,他用手指抚摸着邮戳,那是记载在书里的,传说中圣器主人的故乡。




 

英格兰的天气的确比他生活的地方要好。这里的太阳好得不可思议,但他来的前两天一直呆在巴希达家的书房里。阁楼上有大大的窗户,前窗可以看到邓布利多家的屋顶,后面那扇呢,则正对着后山。

 

他们都是红发,盖勒特在阁楼上观察陌生的一家。弟弟总是拧着眉头,看上去在为什么生气,长头发的小妹妹话很少,安静得像一小只幽灵。他们家的长子,那个姑婆想要介绍他们认识的年轻人,刚刚毕业的样子,戴着斯文的半角眼镜,及肩的红发柔顺极了。


他看上去比他大不过两岁,却做着一个成了家的女巫40岁以后才会做的事情。盖勒特不止一次看到他挥动魔杖,把女孩的衣裙高高挂起,薄棉布在令人惬意的微风里舒展,盖勒特却盯着那个人执着魔杖的手,他的小臂线条美好,手腕柔和地抖动,他使用魔法的方式像艺术一样。但盖勒特在美感中看到更多,那是他断然不会错过的东西。


 

他有一种许久没有出现的兴奋。像是善于开拓的矿藏者忽然来到一片宝地,在琐碎的泥土之下,他用他的直觉去窥探,似乎能够触到一点端倪,关于埋在深处的珍宝。

他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从未被发现的宝石。


 

有天盖勒特半个下午都没看到熟悉的红发,这可不是常见的事情,他把后窗推开,发现他一直偷窥的人正坐在山谷后那棵树上,稳稳地占据了一个树杈,手里捧着书页。盖勒特撑着窗子看了一会儿,就见红发少年若有所觉地放下书,朝他的方向直直看来。



 

盖勒特犹豫了半秒,随即不打算躲开。他也望过去,隔着泼洒千里的骄阳与他对视,红发少年的脸上有些迷茫,但盖勒特对他笑了。他让笑意在自己嘴角上停留了一刻,对方手里的书已经彻底垂下来,而盖勒特随即转身回到房间,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


他转头看到镜子,刚才照进他异色瞳孔里的阳光似乎还存留在那里似的,他在自己眼睛里看到一种异样的亮光。他又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对着镜子笑了:就像一个一切开始的信号一样,夏天在此刻忽然鲜明地闪动了。



 

转天他来巴希达家里还书。姑婆笑着向盖勒特介绍,他叫阿不思。盖勒特伸出手去握住红发少年的,指腹大胆地擦过他的手背,感到伶仃的指骨突起,温热的筋脉纵向延申,盖勒特想象魔法在他皮肤下涌动的感觉,不由得扬起眉毛朝阿不思眨眼了。


 

他用书让阿不思开口。交谈三句之后格林德沃就笃定这个人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金白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了,这一切发生的概率未免太小。盖勒特一同笃定的还有,他对他也抱有好感,这是毫无疑问的。梅林啊,他在阁楼上蹲了一星期,可能这是第一次看到阿不思真心的笑,他笑的时候眉眼舒展开来,看上去甚至比自己还小。盖勒特几乎着迷地看着他的脸,容许自己的梦想在此刻飞扬到天边去。



他不知道自己也是笑着的。

 



阿不思拿走了他带来的书。盖勒特在德姆斯特朗时整天地不听课,用羽毛笔在书页上写下那么多疯狂的构想,他独自,在那个冰雪的学校里,黑和白的学校,他有那么多璀璨的梦,又压抑得多么深,他把他难以理解的抱负全记下来,他当然也得到拥护。人们被他吸引,怀着各种目的跟随在他身边。但他始终是孤独的,盖勒特不认为这是个多大的问题。很难说他脑子里有多少浪漫主义,可是这太奇妙了,就像他独自在遥远而寒冷的地方一直做的那些,全部都是为了带到这个夏天来。

 

他没有睡,在阁楼上等到半夜。猫头鹰从夜色中浮现,腿上绑着信封。有趣的是,在最初的那些信里他们相互交换的只关乎最伟大的利益,待到以后什么都发生过,他们也很少在纸上说什么情长。只是后来阿不思会用那个符号,很著名的——三角套圈圈,中间有一竖——他用来表示阿不思的“A”,这隐秘的撒娇再精准不过地戳中了盖勒特,让他忍不住再三地用目光,用手指一遍遍检阅那个著名,像猫科动物在领地巡视。格林德沃在每一封信的著名处感到愉悦,那是他的理想,他感到阿不思把自己的一部分写进姓名里,就好像再也无法分离。

 

 





 

起初他们在后山消磨时光。盖勒特拉着他爬上那天他读书的树,指给他看姑婆家的窗户。我常常在这里看你,盖勒特说。


 

天啊盖勒特,你可真是个偷窥狂。阿不思眯着眼打量他们那天对视的窗户。

 

你不该感到开心吗,盖勒特说,我可没这么看过别人。

 

好吧。阿不思拖长声音,那我谢谢你?

 

盖勒特猛地转过身,那根树杈两个人呆着可不算宽敞,阿不思撞到他,差点就变成两个人滚下去。你干什么啊,他抱怨道,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他们靠得有点太近了,阿不思悄悄后退了一步。

 

好啊。盖勒特说。

 

什么?

 

你说你要谢谢我,盖勒特说,抿起嘴唇,怎么谢?

 

梅林啊,阿不思摇头笑起来,梅林你快告诉我,世界上怎么会有盖勒特格林德沃这样的……

 

他没说完声音就消失了,盖勒特一下子逼近他,阿不思已经无处可退。盖勒特打定主意不眨眼,叶子的缝隙漏下阳光,他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盯着他,阿不思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红棕色,扑簌如蝴蝶的翅膀,他有一瞬错觉以为那上面也会洒下鳞粉。

 

阿不思真的很特别,他没有躲开视线,也没有闭眼。盖勒特模模糊糊地想起德姆斯特朗的女孩儿,她们喜爱在他身边叽叽喳喳,闹出很大的动静,他看过去的时候却都捂着脸跑开了,好像盖勒特的目光会灼伤她们似的。阿不思到底不是女孩儿,可是他的嘴唇看起来也很柔软,盖勒特想,又朝他靠近了一点儿,他的眼睛可真蓝啊,他有点弄不清了,是谁在被谁蛊惑?

 

那个可能发生的亲吻最终凝固在不知哪片树叶上。无比漫长又短暂的一刹过后,盖勒特若无其事地后撤。


你知道你长得像你妹妹吗?他最后这么说。

 

是我妹妹长得像我。阿不思说,轻巧地跳了下去。





 

他没告诉他前窗的事儿。所以阿不思一直觉得他不是很能理解他家里的事情,而盖勒特实际上知道的要比他想象得多的多。他看到那些争执。阿不福思总是指着巴希达家的方向大吵大叫,阿不思基本上不还嘴,也不解释。阿丽安娜倒是丝毫没有怨他的意思,对那颗长着长长红发的小脑袋来说,她的全部世界仅限于两个亲人,没有谁比她更想让兄弟俩的关系变好了,但小姑娘的懂事和乖顺只是让她的二哥更生气。

 

他也清楚他的父母。在小村子里,谁的家事都不算秘密。巴希达讲这个故事时伴着很多的叹息和感慨,而格林德沃只是冷静地想,怪不得阿不思那么吃他那一套,他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被迫害者,无比适合被公开举例,做无往不胜的宣讲。巫师被压迫太久,太久了。

 

所以他都很惊讶。在这样的背景下,阿不思居然能够叫停他那些激烈的手段,——甚至为了这个和盖勒特吵架。

 

阿不思你真是个圣人。盖勒特摇头道,他不是嘲讽,虽然他经常这么干,但这句是真心实意。他自付没有这个气度,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搞什么革新,金发少年想,杀光麻瓜算了。

 

我不是,我只是狡猾。阿不思显然觉得他在拿他取乐,皱眉反驳道。你要知道一个杀人狂的形象有害无益。那样太蠢了,简直就和血统论一样可笑,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追随他。

 

那你会吗?

 

我?我好歹也是全O毕业的吧。阿不思斜睨他一眼。

 

盖勒特不由得大笑,怎么会有人的骄傲这么可爱?

 

原来被开除的人真好意思笑这么开心哦。阿不思想装作惊讶的样子,却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嗯……让我想想,盖勒特说,前几天是不是有人在信里说,幸好我被开除了……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吧好吧,盖勒特扯住他的胳膊,附身在耳边:是我说的,我现在真这么想——幸好我被开除了。否则要怎么样才能遇见你呢?

 

阿不思没推开他。




 

 

 

阿不思说过他像猫科动物。盖勒特知道那大概是说瞳色,他最近觉得是对方更像。阿不思像一种不同寻常的猫,一个奇妙的种类,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发现。盖勒特喜欢伸手拉过他的红发,那柔腻的触感蹭过他的手指,就像猫的长爪子伸过来,在他心头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最好是不轻不重。他警告自己。格林德沃不能动心,他不可能像一个常人一样为爱情伤筋动骨。盖勒特只是觉得他在为这种难得一遇的合适欣喜,如果阿不思不是这么讨人喜欢,甚至完全相反,盖勒特依旧会做盖勒特该做的事情。他最后把那种焦躁感归结为没有完全得到他的失落,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是他常玩的把戏。

 

但是得到他的感觉也太好了。几个星期后当他们双双滚在林子隐蔽处时他想。阿不思的皮肤泛着激动的红潮,盖勒特想起第一次偷看他施魔法时的样子,这真是另一种的漂亮。他追逐着什么似的,将嘴唇一下下落在上面。耳朵里是不远处溪水的潺潺声,他觉得这一点伴奏合着那些压抑的喘息,是这个夏天最让他快乐的一种声音。

 

 

 

 

 

格林德沃从来没有伤过心。在后来的很长时间,他宣称自己没有心。可是就在1899年的夏天结束时,盖勒特几乎认为自己达到了这个状态。巴希达想问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咬紧了牙关。

 

盖勒特,巴希达温柔地唤他。如果你做错了什么就去道歉,不管怎么说,你才16岁,你会得到原谅的。

 

不,我不会。盖勒特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想。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绝望。我想离开这里,他对姑婆说,我去收拾行李。我希望能越快越好。

 

他把姑婆撇在身后,逃一样地上楼去。

 

格林德沃回到欧洲的第二年得到了老魔杖,那是偷来的。他和阿不思曾经描摹过千万种它的样子,那天盖勒特把枝节丛生的它实实在在地握在手中,跳下了窗口。当夜雷雨大作,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跑,发出一串串大笑。狂喜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也许人在成功时总会想找人分享?鬼使神差间,一抹红发在他眼前闪过。



 

盖勒特不再笑了。那只猫还待在那里,它伸出爪子,不是轻轻地抓挠,而是狠狠留下了几道血痕。




 

夏天已经过去了。盖勒特对那只猫,对这场大雨,也对自己说。那是一场骗局,而胜利就是这样的东西,冷且硬,其中不会允许任何一片属于盛夏的叶子生长。



 

那是一场骗局,他重复到。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金发少年的眼睛像淬过闪电,雨水沿着他刀削似的轮廓低落,盖勒特没有去擦。


 

他在愈来愈冷的雨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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