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缪

直到一切浮现

[Thesewt/GGAD] Some old ghosts


 

▲还是挂标题吧,本来想写ggad但写了好几块钱骨科


·点梗,但完全不像点梗,只有“战后”能对上……我真的太慢了……别的(跑题三千里的)点梗也会慢慢慢慢慢慢写的!


·全文7901字,果然写两个cp就是不一样





 

Summary:那里始终有一些别的什么,就像一些陈旧的鬼魂。







 

 

 

是的。纽特对着台下说,忒修斯战斗得很英勇,他……


无所不知的动物学家卡在了原地,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干巴巴的,难以流通,像是水流揉进了一把沙子,巫师们看着他的目光闪动着,等待着,这让他更加无所适从。此刻他无比想念那些奇奇怪怪的怪兽眼睛,和这个比起来,它们要好应付得多。


他……


纽特又试了一次,可是不行,沙子还在那里。


他是一位优秀的傲罗,忒修斯·斯卡曼德。


静默将要变成尴尬的上一秒钟,旁边的邓布利多自然地接上了断在空中的话。


他平静地,不容置喙地说。在任何时候,他总是第一个踏入险境,最后一个离开……在最后的战役里也是如此。他的同事们得以回到我们身边——是的,这就是他的牺牲换来的东西。忒修斯无私的掩护使七位年轻的傲罗得以幸存。属于赫奇帕奇的忠诚伴随我们的战争英雄直到最后一刻,而这份品质将伴随他的灵魂,直到永远。


没错。纽特清了清嗓子,我为他……骄傲。


邓布利多恰到好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把他的目光拍得给垂了下去。台下有片刻安静,接着响起叹息一样轻轻的掌声。

纽特盯着地板上一小块纹理,没在这样的掌声里再抬起头,也没有那个必要,他只要专心扮好自己的角色:一对获得梅林一二等勋章的兄弟,被万恶的战争分在生死的两边,他是更小的,被无可奈何地留在这边的那个。


然后他们终于放过了他的英雄哥哥。后半问题多半是冲邓布利多来的,每个人都说着决斗,决斗,决斗,但邓布利多应付得很好。纽特听到快门声响起,他感到邓布利多放在他肩上的手动了动,也许是换了个姿势,闪光灯一瞬间照亮了他们。


——-很好,那会是张完美照片。

 

他发誓他没在嘲笑,但邓布利多,他的心要么是块石头,要么他对待那可怜器官的方式,就像它是块石头。




 

记者会后半有提问环节。邓布利多拒绝了翻译,用德语简洁地回答了德国女记者的问题,又换回英文解释。


刚才的女士问我对格林德沃余党及活动的看法,邓布利多说,我的回答是——请不要支持他们。他缓缓用目光巡视全场,这就是我的看法——请不要支持他们,请不要相信他们,请不要手软。在场的诸位日后将明白这一建议的正确性。


礼堂中咔吧一声,有人的速记羽毛笔折断了笔头,邓布利多微微地笑了。

我用我这颗聪明的脑袋向诸位保证,他说,失去格林德沃后,他们就像折断翅膀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再也不足为惧了。


纽特为这个比方皱了皱眉,接着就听到有人反驳——当然不是为鹰头马身有翼兽。


可是,又一个举起手的记者说,对不起,在格林德沃已经在被您送入监狱的今天,仍旧有一些人坚定地相信着他的道路。您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格林德沃是否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这发言可以说有些逾越,一些人对他怒目而视,但邓布利多只是又一次笑了笑。


他当然有可取之处,但我得说,这也是我们必须警惕的部分。邓布利多答道,仍带着笑意。在格林德沃已经被我亲手送入监狱的今天,仍旧有向您这样的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这就足以证明他的高明了。


那记者躲开了的邓布利多的目光。


至于其他的部分,他接着说,我并没有看到值得我们在意的地方。巫师社会应该明白,格林德沃的道路是邪恶的,不只是他杀的人,犯的罪,导致的离别和伤痛(一些目光又落到纽特身上)……战争太漫长了。我们应该从源头杜绝这样漫长的对人类——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的——文明的奸淫。我希望,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都能达成一致。


他顿了顿,四下只剩下羊皮纸上的沙沙声。


这也是我,阿不思·帕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莱恩·邓布利多,一直致力于传达出的声音。









 

今天将写出几篇感人至深的长篇报道呢,纽特想,这是好事,和平到来了,人们的嘴里都念着反战的话语。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他只是觉得疲累。忒修斯的一级徽章别在他的袍子衣襟上,那小玩意儿精致极了,闪亮的金子将布料坠出了褶皱,纵向指着他的脸,像一些细小的伤痕。

 

他抬头望去。邓布利多的白袍上绣着银色暗纹,红发有些长了,被他松松束起,正弯腰向前来的媒体答谢。他看起来从容,温和,强大而笃定,是一个胜方最想拥有的形象。战争惨烈,到场的可称得上战争英雄的巫师绝对不算多,毕竟够得上这称呼的人基本上都躺在坟墓里,他们和邓布利多一起,面对着无数魔法相机,羽毛笔和羊皮纸,还有蜂拥在一起的记者们,一切如同一场盛大的表演。

 

霍格沃茨正放假,他们选择在这里开记者会是正确的,学校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谈论和平的地方。纽特很久没来过这里了,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兜里装着条项链,长得像个小瓶子,里面封印着少年的血。


台上已经没人注意他,纽特悄悄溜了出去,他钻进最近的塔楼,倚在窗边,天色挨近傍晚,夕阳温柔地镀过平整草地,他默默地看着这景象,在他还是个少年时,他穿着学生袍在上面走过;再往前几年,忒修斯也在上面走过。


说不定走过同样的路线,纽特想,即使是过了好几周,想到忒修斯仍然使他恍惚。一种不真实感充盈在四周,忒修斯不在这里了,不在霍格沃茨,不在魔法部,不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不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哪儿都不在了。


这使人迷惑。忒修斯总会在哪里的,他总是把自己和周围的人照顾得很好。他怎么会不在,他怎么放心得下所有人,纽特这么想着,清楚地听到心中一个孩子气的声音说:他怎么放得下我呢。


这声音来自八岁的斯卡曼德家小弟弟吗,还是更小,纽特想,鬼知道这孩子怎么在他心里复活的,但有片刻,他确实被一种只有孩子才拥有的,几乎是蛮不讲理的委屈充满了。只是一味生气地想,忒修斯怎么能这样,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我,你是我哥哥,你难道不知道吗,纽特·斯卡曼德最不擅长招架这种场面了。


这明明是你的领域。


他揉揉鼻子,没注意自己的雀斑发红了。











 

-纽特,是邓布利多的声音,你在这里。


纽特抬起头,看到那个高个子,白袍的身影踏进塔楼。


-教授,他叫了一声,邓布利多挥挥手。


-在学校怎么就开始叫教职了,他说,平常喊姓喊得挺顺口的。


纽特笑了笑,就听邓布利多接着道,一直没正式跟你说过,忒修斯的事……


-你很抱歉。纽特说,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和他一样望着窗外。


-霍格沃茨还是很漂亮,纽特说,我也一直没正式跟你说过,祝贺……


他又卡了一下,在“祝贺你出任校长”和“祝贺你升职”之间短暂地犹豫,而邓布利多已经又一次挥了挥手。


所以说,纽特想,他是真的不擅长这个。


-这点小事。邓布利多只是简单地说。


他们都明白这不是小事,邓布利多将长长久久地在这所学校呆下去,作为这场战争决定性的人物,他可以有无限的可能,辞职从政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放在邓布利多身上,当校长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按常理出牌对邓布利多来说才是正常。


他们沉默片刻。抱歉,邓布利多忽然说。


纽特疑惑地看他。那个比喻句,邓布利多解释到,鹰头马身有翼兽那个,我想这会让你不适,是我用词不当,我不使用……不常使用这样残忍的修辞,但当时我一时想不到别的,又得抓住他们的注意力,你知道,如果你不用点儿耸动的词,人们的耳朵就没有记忆。


-这没什么,纽特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邓布利多是否误会了什么。呃……我不是因为这个溜出去的,我只是觉得无聊。


邓布利多点点头。


-可是这可不像你,纽特说,邓布利多应该什么都会,什么都周全。


-哦,纽特,谢谢你。邓布利多说,又开始笑了,但你恐怕得多点儿宽容,毕竟那个时候我有些……分心。


-分心?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大谈特谈和旧情人决斗的感想。即使我们在魔法世界,也得说,这可是机会难得啊。

邓布利多慢慢地说,目光追逐着渐渐消失的夕阳。


……原来你的心也是肉体凡胎。纽特想,他当然没有说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感到邓布利多并没有在高台上那样看起来气势逼人,他鬓角处的红色在变浅,眼尾处埋伏着一丝倦容。


 

他不再年轻了。


 

纽特并没有出言安慰或者接下这个苦涩的玩笑。他们都没再说话,无声地目送夕阳撤走了它最后的光辉,和黑暗一起笼罩下来的还有那种熟悉的,如同被水浸没的无力感。战争已经过去,但他们很累了。

 








-斯卡曼德先生在吗?门口有人叫道。


来人穿着魔法部的制服。


-先生,您在这里,那官员说,我来询问关于您哥哥,高级傲罗特别行动中心小组组长,忒修斯·斯卡曼德的追悼仪式。



……好的。纽特说。


-您知道他没留下……遗体,部里的意思是衣冠冢,我们将使用他的制服,领带夹以及……


-好的,纽特说,我没有意见,就这么办吧。


-节哀顺变,先生,祝您健康。


那官员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你确定吗?邓布利多在他背后说。


-忒修斯不是在意仪式的人。纽特回过身去,昏暗中,他有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邓布利多的声音很温和,他说,你可以找到更能代表他的东西。也许,你愿意去档案室看看?


他走到纽特身边,从袍子里摸出一把钥匙。


-斯卡曼德同学,他故作严肃口吻:霍格沃茨档案室限定期间向你开放。


纽特握紧了掉在他手上的那把黄铜小玩意儿,而新上任的校长已经准备离去了。

别忘了还我,邓布利多说,办公室在最上面,口令是糖羽毛笔——说真的,我看我该换一个了。

 








 

好吧。纽特想,站在档案室的大门前,他也许会找到更多的奖章,忒修斯肯定没把它们全带回家,那会让妈妈更高兴的,好学生忒修斯。也许他可以找到上面画满了O的成绩单,来证明他的优秀从学生时代持续到工作,持续到生命尽头。


 

档案室可真的大到令人生畏。那些架子倒下来足以压死一头驺吾——等等,残忍比喻句会传染吗?纽特将这个想法甩出去。

 

忒修斯·斯卡曼德。他对架子说。那些沉重的木头飞快地分开了,忒修斯入学年份的那个架子朝他飞过来,纽特拉过一张高脚凳,在上面坐下。

 

他最先发现的确实是一些非常好看的成绩单,忒修斯在校期间德智体美劳样样发展,几乎不偏科,连学生们最头疼的魔药学都像模像样地写着“良”,纽特回想自己的成绩单,只有神奇生物使人满意。但忒修斯应该不会选修这门功课……他从来对这不感兴趣。

 

他错了。忒修斯选了,不仅选了,还高分通过,泛黄的羊皮纸上还有他的考试记录,他画出的米布米宝结构图,连纽特都挑不出毛病。这是——五年级的成绩单。五年级,忒修斯十五岁,他七岁,自己七岁的时候在干嘛?作为小孩子来说,他的孤僻和古怪初露端倪。纽特不喜欢和同龄人玩,他喜欢养植物,观察蚯蚓和蚂蚁,每隔几天就捡受伤的小鸟回家。

 

纽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普通下午,七岁的暑假,他养了一只绿毛龟,每天抱着水缸缓缓移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一天,少年忒修斯从小巷里踢球回来,闯进他的房间。

 

纽特!他走到他身边,揉揉弟弟软软的卷发,水缸里的乌龟倏然缩回脑袋,纽特立刻扁起嘴来。

不要哭,哥哥告诉他。我为你找到了喜欢霍格沃茨的理由,你想知道吗?


他不想知道,纽特不想去上学,尽管他知道多半自己11岁还是要踏上那辆把忒修斯带走的火车。


你必须知道这个,忒修斯说,霍格沃茨有一门课,你猜叫什么?


纽特不想猜。


保护神奇生物!忒修斯宣布,带着展示手掌中糖果的神情。我没有选过这门课,我下学期选,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样你就不能说你不愿意去上学了。

 

他真的选了。纽特努力回想这件事的后续,记忆却越发模糊,依稀记得忒修斯还提过一两次这门课,被他抛在脑后。小孩子是不会相信日后许给的好处的,那个时候,什么都比不上他的麻雀,蚯蚓和绿毛龟。而十一岁的小纽特已经安静和听话许多,不需要谈条件也会去上学,这时的忒修斯已经是年轻的实习傲罗,忙得四脚朝天,仿佛也不应该记得这门课程。


 

不,他记得。纽特想起自己哥哥为数不多的和自己的动物们的接触,他好像知道如何捕捉嗅嗅,看在梅林的份儿上,嗅嗅也差点把自己的家拆了,圣诞节闪闪发光的挂饰使它疯狂。是忒修斯和自己一起捉住了它。忒修斯也知道如何喂皮克特,虽然他开玩笑说要把它吃了,让皮克特躲在衣袋深处整整三天。


他好像都知道。


但纽特当时觉得理所当然。好像忒修斯生来就该知道。不是这样的……纽特对着散落的羊皮纸默默地想,忒修斯不是什么都会,他只是习惯性地为了他学会了这些,顺便地,理所当然地。

 







奖章有一小排。纽特低头查看那些印着小獾的徽章。魁地奇队长,级长,学生会主席,这是他有印象的那些。每得到一个母亲都会做她最拿手的法式浓汤来庆祝。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也许忒修斯觉得不值一提:魔咒竞赛二等奖,黑魔法防御术连续三年班级最高分的小幅奖状,男生宿舍最受欢迎室长,新年舞会最迷人舞伴……,纽特微笑起来,室长是男生们评选的,他们真情实感地在投票复印件上写:忒修斯,我们爱你,长大以后嫁给你!

 


大概是在拿当年向他告白的姑娘打趣,如果真有女生这么说过,纽特也丝毫不感到怀疑。毕竟忒修斯看起来一直很……好嫁。

 


最迷人舞伴是一座拇指大小的小雕像,一对铜制的跳舞的年轻男女巫师抱在一起,女巫高高地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腿,拉高了一截礼服裙摆。男巫穿礼服的样子挺拔蓬勃,就和年轻的忒修斯一样。


底座有舞伴的签名,那女生的名字纽特不认识,但她在签名后画了一颗小小的心,时隔久远依然清晰。忒修斯只是十分不解风情地,工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字母圆圆的,连“S”的弯都画得圆润,像他们家养的鹅的脖颈。

 



纽特坐到后半夜,他看完了忒修斯所有的档案。末了拍拍自己的衣兜,嗅嗅把脑袋伸出来,一只小眼睛睁开条缝。


拜托了,纽特说,把那些奖章收在一起。


这些可是不得了的宝贝,藏好它们,可以吗?

 

嗅嗅挥动前爪敬了个礼,转眼间就把它们扒拉进自己的口袋。

 




他还不想这么早离开,于是看了看别的档案,他于是知道自己爸爸最擅长变形术,而妈妈最高分的功课则是算术占卜,这感觉真的很神奇,他想,忒修斯如果在,会说什么呢?


他还知道自己一个姑妈其实学习一塌糊涂,还有好几条门禁违规记录,全是和男生一起晚归的处罚,这真的……天哪忒修斯,纽特憋着笑想,你能相信吗?她还每年都教训我们要循规蹈矩!


 

他看了丽塔。丽塔很多次处罚记录都和自己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纽特看着它们,丽塔有张小小的照片,她的少女时期总是绷着脸,看上去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可是对同样年少的纽特来说,那是一张十分亲切的脸。纽特看了她一会儿,把小小的照片装回袋子里,轻轻的悲伤叩着他,像一只有礼貌的敲门的小手。

他合上丽塔的档案,有一瞬错觉是在合上一本早已知道结尾的悲剧小说。

 

最后他甚至看了邓布利多。和阿不思·邓布利多比起来,忒修斯的成就几乎可以说不值一提。少年阿不思得到的奖项,放在任何一个普通的成年巫师身上都足以让他受用很久。他也有照片,他和几个教授联合领了某个奖杯,站在一起笑着。少年阿不思的长相清秀柔软,但纽特在他眼神中看到一种熟悉的锋利。


这时候他还不认识格林德沃。纽特想,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对于知道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隐情的人来说,去想象不认识格林德沃的邓布利多是很奇怪的,正如你也无法想象一个不把邓布利多当仇敌的格林德沃。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他们连姓都带有某种奇妙的押韵,仿佛命运女神也想把这两个非凡的造物摆在一起。



 

他还看了一些别的亲友。所有英国巫师的青少年时代基本上都能在霍格沃茨找到踪迹。有的和他印象中出入不大,另一些大相径庭。这真的很有趣。不觉间,暖色的灯光已经变暗了。


带着雾气的晨光充满了房间。

 













 

纽特去还钥匙时办公室还没人。糖羽毛笔,他告诉守卫的石像,那家伙立刻旋转到一边。



邓布利多的新办公室看起来不错,里面布置得很舒适,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收藏……


他刚来得及想到这里,余光就瞄到一道黑影。


嗅嗅,哦,不,梅林啊,纽特呻吟到,但为时已晚,嗅嗅欢快地跃进了邓布利多金碧辉煌的办公室,纽特喊出它名字的瞬间,那皮毛光滑的黑色小动物已经把离它最近的一个小金器一把塞进了兜里,然后沿着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狂奔,纽特当然追了上去,然后就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混乱,夹杂着大叫,叮叮当当声,抽屉开关的声音,没点燃的灯台咣地倒下来……


等他终于把嗅嗅抓在手里时,整间房子已经彻底和整洁这个词说再见了。

纽特懊恼地叹了口气,难道捣蛋学生是他逃不掉的宿命,时隔多久回学校都会再犯?



他板着脸倒提嗅嗅一阵狂抖,小东西刚刚搜罗的宝物就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在地上堆成小小的财宝堆,待到叮当声不再响起,纽特刚想将它放到一边,就见嗅嗅的爪子里还抓着什么东西,带着长长的链子,他伸手去夺,嗅嗅却瞪起黑豆样的小眼睛,把它藏到身后。


嘘,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纽特一边说着,使劲儿一拽,把那东西抢了回来,它叮的一声掉在地板上,纽特还没细看,已经认出了熟悉的形状。

 



——那是血盟的小瓶子。



 

可是它应该被摧毁了……纽特眯起眼,看到那精巧的银饰中间镶嵌的宝石确实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纹,双色的宝石被这条纹路分开在两边,再也不像原来那样交汇在一起,整块宝石也不再发光,而是黯淡下来,褪成鱼目似的灰白了。


早晨的阳光无情地照在上面,它在一屋子闪烁的器皿中显得更加不体面,裂纹的宝石无力地反射着一点点光芒,像是猝不及防间,他伙同太阳一起,突袭似的曝光了一颗疲惫的、受伤的心。

 

嗅嗅看到纽特在观察血盟瓶,把毛茸茸的鼻端都皱了起来,十分心痛似的伸出小爪爪,捂在那颗心的裂纹上。

 

嘿,纽特轻声对它说,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对吗?





 

门把手就在此刻转动了,嗅嗅嗖地回到了他的衣袋里。

 


噢……邓布利多说,我猜你的朋友挺喜欢我的办公室的。


 

邓布利多……我是说,教授……对不起,非常……


没关系。邓布利多说,还带着晨帽。我听到办公室有动静,既然不是贼,我很快就能弄好……

 

他从绣着星星的口袋中抽出魔杖,漫不经心地画着圈,被破坏和打乱的一切开始逐步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如你所见,纽特身边飞过一个精致的鼻烟壶,金耳的茶杯跟在它后面。只是一些个人的小小收藏,没什么珍贵……

 

他听见邓布利多在一片杂音中随意地说,待到一切都停当了,他们隔着重新整齐的办公室对视,然后纽特手中的小瓶子扭了扭,接着飞了出去。

 

邓布利多发出又一声“噢”,你的朋友真是执着,他说。

 

血盟瓶径直飞到了某个抽屉的深处。它也是不珍贵的藏品吗?纽特问。

 

是啊,我知道它在我是藏品中可能不是那么美丽,邓布利多回答,但我们搞收藏的——你知道,有时候就是会保留一些不怎么好看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嗅嗅会同意我的。

 

嗅嗅在纽特衣袋里动了动。

 

比起这个,邓布利多问,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吗?

 

我想是的,纽特回答。

 

那太好了,邓布利多愉快地说,或许你愿意和我一起喝杯早茶?这次我记住了另一位客人的口味。




 

好啊。纽特说。






 

 

 

你有把我们的藏品保存好吧?纽特走出城堡时这样问,嗅嗅立刻掏出整齐的一小排奖章,展示给他看。

好……纽特说,我最多给魔法部一个,剩下的我们带回家去。


嗅嗅快乐地把它们在腹袋中弄得咔吧咔吧响。








 

这时纽特已经走在那条气派的大桥上,远处的曙光亮了起来,和平的曙光,从此以后相当长的时间,不会再有流离失所的孩子和生离死别的亲人,空气中再也不会压抑着无色的血雾,纳摩克利斯之剑被悄悄安放在地上。


 

太阳完全升起了。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霍格沃茨,这个当年自己被开除都未曾好好告别的地方,他看到邓布利多,他换了巫师袍,站在那里,新任校长隔着窗户对他挥挥手。


 

他转过头来,向着太阳继续走过去,空气明净极了,有如刚擦好的玻璃。

是的,阴霾不再来了,但纽特知道,对他来说,对邓布利多来说——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那就,对那些悲切的陌生人们来说——那里还有一些别的什么。安静而温顺的什么,也许是梦里的,是每一次睁眼闭眼间的那些面孔,皮肤的温度,对视,话语,飘散在天地间,不能被他人看见,就像一些陈旧的鬼魂。



那将是很折磨人的,有时锋利无匹地划过神经,使他们跪倒在地,悲痛欲绝,有时候也会温暖他们,非常的温暖,像荒原中遇到的篝火。最重要的是,谁也不能把它从他们这儿夺走,谁也不能。无论是死别,生离,哪怕再漫长的龃龉,还是往后无尽欢乐的时光。

它们将是最残酷的东西,也是最温存的东西;是活着的人最宝贵的,也是最折磨的。无论加上多少定语,你知道……鬼魂始终在那里,永远在那里,是你长着沉默眼睛的老朋友。

 




它们一直陪着你,哪儿都不去,直到最后的最后,直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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